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5-8-8 16:07 编辑
我是个整洁、挺拔的关中汉子。进出小区,总开着我那辆黑色低调的S350。故许多年里,街坊们都不认识我。
但这并不意味我能像太白山上的松柏那般长青不老,更不意味街坊们永见不到我用两只脚行走的样子。所以才有眼下,一个细雨微茫的午后,我像个爱国的海外游子刚下飞机便亲吻起北京T3航站门外的地砖那样,仆倒在友谊西路的人行道上,一时间没了知觉。
随着血液渐渐回流大脑,我的意识也开始恢复。头一个念头是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走掉,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只得依旧衣冠楚楚地趴着任人观赏。
便听到男人沉重的脚步,女人的高跟清脆响亮,近了就变得迟缓,你可以把那叫蹑手蹑脚。
终于听到个谨慎的呼吸,伴以膝关节细微的毕剥,有人正蹲下来。顿时教我火冒三丈,盖我非常不愿被任何熟人或生人见到我穿着布里奥尼外套、杰尼亚牛津鞋的狗吃屎的造像,哪怕为此付一笔钱都可以。
我使劲梗了梗脖子,希望趴得舒服一点儿,脖子却毫无反应。四周的呼吸声却越来越多,女人在叹息,男人低声咕哝,大意无外乎如何救我,这恰是我不乐意的。
我总在下意识地躲避人们的善意,因为它时常掺和着深浅叵测的心机,什么道德啦、修养啦乃至宗教。我宁愿面对那种直言不讳的恶意,因为起码是真的,应付起来反容易些。
我是读过几叶佛经的。很快便悟出这种恼怒是相由心生。谁都不能确保丑态毕露的时候总是身处密室吧。既已身居闹市,一时又走不脱,只得把这些来来往往,熟悉的、陌生的路人全都当做泡影,就心平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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