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5-9-5 15:47 编辑
五十年前初到杭州,仗着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的本钱,只凭着两条腿跑遍了西湖的山山水水。最厉害一天由虎跑泉经六和塔、九溪十八涧、龙井,摸黑到了花港观鱼!至于当日走过的那一串山野小路,而今对着地图也找不出了。 玩的饿了,街里找家小馆(那时似乎也没什么大馆子),吃过什么全不记得,一门心思只想知道那泥头坛子里的元红酒是啥味儿。头一回比着古人的样子悠悠独酌,又买了今世头一包香烟。 多亏半世纪前的这一通暴走,使我对于杭州的山川形胜,六朝故事,精致却又寡淡的美食、椒盐小核桃等晓得了个大要,也读得通李长吉的“西陵下风吹雨”了。 再到杭州便没了当年这份兴致,至多在酒店周遭信步走走。 如此我与西湖的联系便仅因了两位私淑:丰子恺,郁达夫。他俩不少文章都与西湖瓜葛,没到过西湖就难得其味。如丰子恺在静江路的寓所里写的这篇《湖畔夜饮》: “窗外有些微雨,月色朦胧。西湖不像昨夜的开颜发艳,却有另一种轻颦浅笑、温润静穆的姿态…… “我和CT(郑振铎)就对坐饮酒。收音机上面的墙上,正好贴着一首我写的,数学家苏步青的诗:“草草杯盘共一欢,莫因柴米话辛酸。春风已绿门前草,且耐余寒放眼看。”有了这诗,酒味特别好。我觉得世间最好的酒肴,莫如诗句。而数学家的诗句,滋味尤为纯正。” 再如《吃酒》: “钓得了三四只大虾,他就把瓶子藏入藤篮里,起身走了。我问他:“何不再钓几只?”他笑着回答说:“下酒够了。” 我跟他去,见他走进岳坟旁边的一家酒店里,拣一座头坐下了。我就在他旁边的桌上坐下,叫酒保来一斤酒,一盆花生米。他也叫一斤酒,却不叫菜,取出瓶子来,用钓丝缚住了这三四只虾,拿到酒保烫酒的开水里去一浸,不久取出,虾已经变成红色了。他向酒保要一小碟酱油,就用虾下酒。” 至于郁达夫葛岭山月下的那篇神秘、凄艳的《十三夜》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想仿着它写上一篇,延宕了半个世纪也没下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