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5-9-30 17:12 编辑
涛声响起的时候我似睡非睡。夜深人静,格外响亮。像洪荒时代悉瑟的枯草,像来自地心的苦闷呼号,像天与地在冲撞。 我醒了,发现那不是涛声,是我设定为鼾声的手机铃声。我正躺在万山丛中抱朴阁的客房里。 落地灯依然亮着,照着茶几上一个酒杯,一瓶格兰杰牌威士忌。 鼾声依然不甘不休地响着,是个国外的号码。 我掐断电话,望着墙上那幅表现主义裸女油画,脑子里冒出元稹《春晓》里一个教我困扰了很久的字:是“猧”,还是“犭右圭(wa)”? 便听到一个声音在问:“秦爷后悔吗?后悔也晚了。” 我知道那是种评论性的幻听,通常发生于宿醉状态。此外还有种谵妄性的幻视,也因为喝酒。 我深知其咎在我,痛心疾首,简直不像个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糙男人该干的。 我坐起来,点燃一支香烟。 袅袅的烟气后浮出一个女孩,渐渐清晰了。我知道那是由暗夜、威士忌、我的意念在独处的地窖里发酵而成的。娉婷的身段,乌黑的长发,迷离的眼睛很大很黑,梦游似地朝这边飘来。 我有些紧张,盖我喜欢在四、五米外的距离上观赏美女,那是种理性的,艺术范畴的嘉许:“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再近就不行了,我不大相信自己的定力。 她飘到茶几那儿就停下来,像只好奇的猫似地拿起酒瓶,望着酒标上的英文。 她歪着脑袋似乎想了想,倒了点儿威士忌一饮而尽。 四十多度的格兰杰冲得她哈了口气,她晃了晃瓶子,又倒了一点儿。 这回她没哈气,放下瓶子,猫洗脸似地在颊上挠起来了。 电光石火间她把一样东西——大约是块小食品——往嘴里一塞,而后做了个鬼脸就不见了。 我深知这女孩连同那块神秘的小食品消失之处的两瓣嘴唇全是我的相由心生,却依然想知道她送进嘴里的究竟是什么。盖我素来有种强迫性的好奇心。诸如上个世纪丢失的花皮球去了哪里,哪位作家写过句“办你!”……直至她刚才送进嘴里的小食品,都会教我心心念念,一天没搞清一天不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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